第15章 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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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我見到了另一個熟人。
“夫人，你怎麽……來京城了?”言語中皆是驚訝。
一襲便服的塞淵，幹凈利落，右手附有佩劍。
“塞淵……”
久別重逢，熟人在我面前，自然有些感動。想到黑崽，我的心的暖了起來。
“怎麽允許你在此處，我就不可以嗎？”
“您去哪裏是您的自由，屬下不敢過多盤問。”
“將軍令我先到佑臨辦點事，明日一早他便帶大軍回城。”
“若是將軍看到夫人，心裏肯定高興！”
塞淵補充道，他這人一向不會說話，但是面前的可是自己主子的夫人，是女主人，這可得換著花樣的哄。他比隊伍快一日到，隨意挑了個客棧暫住，沒想到剛到二樓便碰到準備出門散心的我。
“夫人這是要出去嗎？屬下可以保護夫人！”
他這殷勤，我怕是消化不了，索性直接拒絕，他本想與我辨駁上一二，我以一句“我是仙人”堵上他的嘴。
“黑崽令你做事，事可辦完了？”
塞淵點頭，“夫人放心，將軍命屬下辦事，屬下定當全力以赴。”
“那就好生休息，養好精神！”
與塞淵含蓄問候後，我拉著正愁無聊的淺桑在空中吹著風。
眼下所至，皆為雪白。
“我們去哪？”
早已學會飛行術的淺桑躍躍欲試，撥開身邊的雲霧，星光凡世的燈火輝煌。
凡世的燈火如天空的繁星般時不時眨眼，吸引著淺桑。
“滄笙，那是什麽地方？好漂亮！”淺桑的眼中皆是驚喜，手指著那裏。
我隨著手指所瞧，“那裏……那裏應該是王宮吧！”
“王宮？我自小便在柳州，沒見過王宮，裏面應該很好玩吧？我們可以進去瞧瞧嗎？”
王宮這我熟，幾萬年前在戲文裏聽到皇宮這一詞，為了弄懂王宮我決定親身經歷便讓柏舟帶我游觀。
作為我半個徒弟的淺桑，我得帶她入門。只有親歷，才會有所感悟。
“那我們便去瞧瞧！”
飛到王宮處，我為自己與淺桑附上隱身咒。
這樣，便能隨意行走。
淺桑一眼便相中了禦園裏中的青菜，拉著我便來到禦園，我坐在禦園的石亭中。可不到一會，淺桑驚魂未定地跑過來，臉頰兩側還掛著羞恥的紅暈，這妮子何時變得如此嬌滴滴的，耳根與脖子都紅了。我問她也不說，扭捏的動作讓我更加好奇，她究竟看到什麽，莫不是看到哪個宮女與侍衛……
“別去那邊……”
淺桑看我準備去一探究竟，將我攔住。
“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？你不會是看到一男一女……”我笑道。
淺桑直接捂住我的嘴，猛地點頭，瞬間，我瞪大雙眼，胃裏有什麽東西在翻滾。
話本裏的東西還真的能在王宮裏看到，誠不欺我。
高墻深宮裏，險象重重，一切皆有可能。奪得盛寵也不一定會平安無事，若是被厭棄、被陷害，結局還是會一樣淒慘。月老曾說，情不可避，唯以真心換真情。可這番說辭在王宮裏怕是很難成立，後宮嬪妃大多都被宮城所困，既得不到君王之愛，白白蹉跎大好年華，又失了本心，成為護食的猛獸。她們似乎忘了，自己護得那塊肉，早已腐爛、發臭。
入了宮，便是局中人。宮女侍衛私相授受早已見怪不怪，暗自私會已是王宮裏常見的事。
“你慌什麽？他們又看不見我們！”
淺桑被種下巨大陰影，腦袋像小孩子玩得撥浪鼓一樣搖頭。未經世事的小妖一時撞破這種事情，真是難為她了。
“看煙花嗎？”右手擡起，打了個響指。
“煙花……”淺桑喃喃道。
還沒等她反應過來，我便施法在此處放了煙花。淺桑擡頭跳起來歡呼，我心裏也愉快。每一幀的綻放都在一瞬間,綠色、紫色、黃色等映照在我們的臉上。
煙花綻開後不久，從草叢裏還未幹完事的那對男女慌亂地跑了出來，衣裳還未穿戴整齊，瞧這倆的穿戴應該還不是宮女與侍衛……
“就是他們！”淺桑拉著我的衣袖，低聲說道。
“哦,就是他們啊！”我專門拉長音，雖然他們聽不到，但是我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屬實是令淺桑心悅誠服。
煙花的聲音離他們不遠，若是有人來了，他們不就被發現了？所以如今之計唯有落跑。
“他們嚇到了你，我自然是要嚇唬嚇唬他們！他們真是膽大妄為，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，卻不知冥冥之中命運已經為他倆寫下了結局！”
不管我今日放不放煙花，他們所做的虧心事自然不會一帆風順，終會有被揭曉的一日。
淺桑有些不太理解，懊惱的撓了撓耳朵。
隨後，各宮皆掛上燈籠，皇宮每一處都亮了起來。正逃跑的那對，被當場抓了個現形。
趁著人皆聚在此處，我拉著淺桑去了禦膳房。
“我想吃點東西！”尋味而來，伺機而動。
“你不是神仙嗎？神仙不是什麽都手到擒來嗎？”說罷，淺桑揮袖點亮禦膳房。
“禦膳房的東西可是一絕，我能不來嘗嘗？”
“這麽晚了，能有什麽好吃的，還不如吃根蘿蔔，脆生生的。”說罷，淺桑隨手變出蘿蔔，隨意擦擦張口吃進嘴裏。
大蒸籠裏有水晶包，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的餡料，色澤不一。
“淺桑，有你喜歡的胡蘿蔔欸！”
“哪裏，在哪裏？”淺桑立即湊過來，看到胡蘿蔔兩眼就放光，果真是天性難移。
“這裏有素有葷，我們分而食之。”
毫無疑問，我的這個想法淺桑甚為讚同。
我隨手一揮，卸下隱身咒，隨後便開始與淺桑大快朵頤，正吃得津津有味時，墻壁上映照出一黑影。
確實沒意識到還有人深更半夜地還躲在禦膳房，淺桑吃了蘿蔔之後，膽子倒是漲了不少，直接擼起袖子，將躲在暗處的人拉出來。
“淺桑，先放開他吧！”
原來是個少年，年紀與淺桑相仿，穿著單薄的藍衣，眼神透著稚嫩。
淺桑放開他，舉起左手的包子，遞給旁邊的少年，“你一直躲在那餓了吧？這個給你。”
少年接過，水潤雙眸盯著眼前的女子，淡色的唇回以微笑。
淺桑一楞，心中不知想著什麽。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面對淺桑的問題，少年不緊不慢地回答：“姜奐！”
兩側的劉海將他的眉角襯得若隱若現，兩鬢間的墨絲垂落在胸前，語氣淡雅，目光不離淺桑。
“你可曾看到什麽？”淺桑驀然靠近他，上下打量他，送他一記眼神警告，姜奐被嚇得連連後退，連忙擺手。
“那就好，什麽都沒有看到對你來說可是好事！若是看到了，我就整日去夢裏找你，讓你不得安寧！”
“淺桑，你別嚇唬姜奐，你看他臉都白了。怎麽黑崽不在，你就不乖了！”
一聽黑崽，淺桑便默默退到我身邊，我遞給她素包子，她便開始狼吞虎咽。
“小妹冒犯了，還請姜公子海涵。”我上前與姜奐交談，姜奐舉止是個文人。
姜奐微微頷首，道：“沒事。”
“瞧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，倒不像侍衛，難不成是太監？”
誰知淺桑又冒出這一句話，我真是後悔與她說了皇宮之事，現在不知該如何收場，看著男子好像未有發火的跡象，我拉著淺桑向門口走。
“怎麽了？你不是還沒有吃好嗎？”淺桑定在原地，一臉疑惑。
我：“……”
“你沒看姜公子也餓嗎？總得留一點給他！”半天，我想出這個原因，朝著站在對面的姜奐扯出一個笑，可淺桑還是不願意買賬。
“在下不是太監，也不是侍衛。”姜奐說罷，兩只桃花眼綻開笑意，嘴裏發出笑聲。
“那你是……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？”
淺桑走過去細細打量，這扮得也忒天衣無縫了吧！
好家夥，我真想在淺桑的腦袋上捶一下。幸好姜奐大人不記小人過，若是碰到個難纏的，還比較難脫身。
“這裏是在下的家，在下是君上的弟弟濂王姜奐。”姜奐緩緩道，說罷，好笑地看向淺桑，重點強調：“可不是太監！”
此話一出，淺桑看著我道：“滄笙你知曉他在說什麽嗎？”
“你說呢？”話語剛落，我施法讓姜奐暈了過去，明日他醒來只會覺得是一場夢。
君上的胞弟，這可不敢惹上，我提醒淺桑以後對他避而遠之。
“為何？”
“王宮裏的人要麽是藏得深，要麽便是單純蠢得要命！”
不知姜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，還是警惕為好。
“我倒覺得他像個不谙世事的大傻子！”淺桑思慮許久最後小聲喃喃道，我聽到後搖頭嘆息道：“那你就是二傻子！”
……
第二日晨起，坐在銅鏡前洗漱。
在梳洗的時候，突然發覺那撮赤紅的發絲最近長得越來越多。以前我都是將它藏在墨色之下，用發飾擋起來，如今藏起來怕是有些吃力，只得用些大些的發簪倉促地擋住。
“淺桑，好看嗎？”
“主人見了絕對目不轉睛！”
披上黑崽的披風，一切準備就緒，我看著淺桑充滿底氣道：“走！”
路過那家我曾去過的成衣店時，許多人聚集於此。我與淺桑都是愛熱鬧的，在其中一個旁觀小姐的口中得知，這家店準備關店，店主要回老家。
“佑臨城裏的成衣店只有這家合我心意，可惜了！”
“是啊，不知店主是怎麽想的要回老家！”
抱怨的皆是些豆蔻芳華的俏麗女子，無一不是佑臨城貴女，我同淺桑也挺惋惜，畢竟我買過這家衣鋪的衣裙，價格與衣料質量合理，而且樣式也不重樣。
“不過我聽說，店主把這家店鋪轉讓給其他人了。”
“真有此事？”
“就是南郊新搬來的那戶人家，聽說他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，不知道他們要這家店鋪幹什麽。”
……
“你聽說了嗎？”女子放低聲音，朝另一女子低聲耳語。
“什麽事？”
“駐守柳州的邊境軍回來了，這次漓靖侯世子也會出現，你確定不去湊湊熱鬧？”
“漓靖侯世子？他回來了！”女子聲音激動到破音，手舞足蹈，完全將平時所學的矜持扔到一邊。
“是啊，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瞧瞧？”與之對話的女子邊說話邊強調讓她不要太過招搖。
“怪不得你今日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呢！”
“那可不？我曾經有緣見過世子一面，長得甚合我心。”
……
兔子的耳朵最為聰靈，我能聽到，淺桑亦能。淺桑悄聲提醒我，漓靖侯世子就是黑崽。
“真會沾花惹草！怪不得不讓我隨他一同回佑臨，原來是怕我擋住他的桃花！”語氣中懷有深深的抱怨，雖然知道黑崽
這一個個皆是些京城貴女，不是家財萬貫就是官宦世家，這個黑崽，真會引人註目。在天界如此，如今在凡世亦是如此，低調一點不好嗎？出門前，淺桑還專門在我頭頂上戴了頂鬥笠，讓我低調出現在他面前。
“淺桑，我覺得我不能再等了！”我朝著淺桑的耳畔低聲說道。
“什麽意思？”淺桑不解，歪著頭問道。
我抿抿嘴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就是那個意思！”
當然是早些得到他，讓她們都死心。
剛準備施仙法瞬移，可一股濃重的妖氣席卷而來，而就在不遠處，就在成衣店門口。
不知不會有什麽影響，我神色一凝，啟唇道：“淺桑，你先去，我隨後就到。”
“哦！”淺桑心底有些驚詫，但還是乖乖聽我的話離開了。
看著淺桑離開視線，我也離開了原地。
很快，所尋目標就是不遠處停著的紅棕色馬車。馬車外部裝飾豪華，車旁的侍衛都是些小妖，但修為不低，實力不可小覷。一個拂袖，我隱身前去查探，雖沒有被馬車外的小妖察覺，但是到馬車外時，馬車裏的人出了聲。
“在下未曾見過仙上，仙上特地拜訪，真是令在下不甚榮幸！”
言畢，馬車上的車簾被施法吹起，裏面的人從裏面出來，飛到我的面前，嗅到他身上一陣若隱若現的芳香，仔細端詳，是他!是那日讓侍女送我回來的人。
我施法現身，掀開鬥笠兩旁的輕紗。
“原來你是妖，那日我竟絲毫都未曾察覺到你的妖氣。今日你釋放妖氣特意引我來此，定是有所圖謀，說出你的目的！”
男子唇角微揚，丹鳳眼上的眉峰輕挑，讚同地頷首，道：“上仙果然聰敏。”
“析影見過仙上，應早些向仙上稟明我的身份才是。”他還特意清了嗓，作揖後板正身板，可還是自帶一種慵懶氣。
析影？我對這個名字頗為震驚，再仔細看他的模樣，確實是妖界第一美男，是只赤鹮。當時去妖界時，我無意間翻開郗卣送我的《妖界美男圖》時曾經對析影的容顏印象甚深，怪不得那日在雪地裏相見時便覺得有點熟悉感。
若是能見到析影，那就能見到焚月那個家夥，說不定還能趁機報個仇，誰讓當時他打傷我的黑崽。
“不敢當，我不過個逍遙散仙，怎擔得析影公子如此大禮！”
“我這人散漫慣了，平生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，最不喜他人指揮做一些我不願意做的事。”
析影婉約一笑，我知曉那是他在敷衍了事。
“我又豈敢令仙上為我辦事？不過就是想請仙上暫時去在下的居所小住幾日。”
“所以我只是提前通知仙上您罷了！免得您事後埋怨在下。”說罷，赤色衣袖隨手一擺，拿出一把鎏金笛頂在我的額頭上，輕輕一點，我便闔上雙眸。
竟敢給我下沈睡咒，身體沈睡，意識卻鎖在身體裏。
我被抱入馬車，外面的侍衛駕馬離開，顛簸了許久，馬車停下，又被抱著不知進了何地。
“仙上覺得這所宅子如何？”
醒後，我被侍女帶入大廳，所經之地都富山水情趣，修竹園林、冬梅苑、水榭亭。大廳內，析影隨意地喝著酒，酒香飄滿整個大廳。
看到我，析影停下喝酒，打量著四周，問我問題，我敷衍地點頭，“這是何處？”
“佑臨南郊，我新買的宅子。”
“原來你就是買下成衣店的那戶人家。”
析影默認地笑了笑。
“你將我帶來南郊有何用意？”
析影倒了杯酒，遞了過來:“找個酒友。”
我警惕地接過，卻遲遲未曾下口，似是看出我的想法，析影一飲而盡。
“仙上的酒力定是比凡人好些，第一次相見時，仙上情緒低落，想必需要酒來發洩吧？”
這個理由，我能接受。不過今日我的心情很好，不需要多喝酒。可是若不答應他只會徒增煩惱，“這麽點酒？”
“正好，我存了多年的美酒，準備在佑臨城開個小酒館，仙上您先來嘗嘗鮮。”
這話的用意是為了讓我品品這酒。
我也是愛酒之人，曾經釀過一種酒，為它取名忘九霄，與黑崽一起下界看了場戲之後喝得一幹二凈，最後還是黑崽將我背回了瀛陽殿，醉了整整七日，醒後還去了宏槊殿旁敲側擊，應該是沒有做出出格的事。
可是青華剛好目睹了一切，偷偷將一切告訴了我，那日黑崽將我背回伊寧閣，剛放到床榻上，黑崽的腿便被喝醉的我緊緊抱住，動彈不得，而我差點掉下床榻，一邊流口水一邊還嘟囔著“再來……”目睹的人不止青華一人，還有我的仙侍卮倪、郗卣。
其實這還不算什麽，曾經與郗卣偷喝酒仙的酒喝得爛醉如泥，腦子一熱差點把瀛陽殿的殿門給拆了，醒後甚是懊惱。經過忘九霄酒醉事件後，我便決定對酒少些依賴，讓卮倪將忘九霄埋入瀛陽殿的花園裏。然後我便再也找不到酒了，卮倪藏東西真的特別拿手，至今沒有人可以超越。
“既然你找上了我這個酒鬼，可不要後悔今日這個決定？”
析影唇角彎起得更深。想必沒人同他一起鬥酒，一直很遺憾吧！兩壇下肚，析影刮目相看，認同地頷首。
微挑眉，食指勾了勾，滋滿酒水的唇輕啟：“再來！”
析影應了我的要求。
“平常人半壇就倒，仙上果然豪橫！果真是我看上的酒友，就是不同凡響，我析影教你這個朋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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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，你怎麽……來京城了?”言語中皆是驚訝。
一襲便服的塞淵，幹凈利落，右手附有佩劍。
“塞淵……”
久別重逢，熟人在我面前，自然有些感動。想到黑崽，我的心的暖了起來。
“怎麽允許你在此處，我就不可以嗎？”
“您去哪裏是您的自由，屬下不敢過多盤問。”
“將軍令我先到佑臨辦點事，明日一早他便帶大軍回城。”
“若是將軍看到夫人，心裏肯定高興！”
塞淵補充道，他這人一向不會說話，但是面前的可是自己主子的夫人，是女主人，這可得換著花樣的哄。他比隊伍快一日到，隨意挑了個客棧暫住，沒想到剛到二樓便碰到準備出門散心的我。
“夫人這是要出去嗎？屬下可以保護夫人！”
他這殷勤，我怕是消化不了，索性直接拒絕，他本想與我辨駁上一二，我以一句“我是仙人”堵上他的嘴。
“黑崽令你做事，事可辦完了？”
塞淵點頭，“夫人放心，將軍命屬下辦事，屬下定當全力以赴。”
“那就好生休息，養好精神！”
與塞淵含蓄問候後，我拉著正愁無聊的淺桑在空中吹著風。
眼下所至，皆為雪白。
“我們去哪？”
早已學會飛行術的淺桑躍躍欲試，撥開身邊的雲霧，星光凡世的燈火輝煌。
凡世的燈火如天空的繁星般時不時眨眼，吸引著淺桑。
“滄笙，那是什麽地方？好漂亮！”淺桑的眼中皆是驚喜，手指著那裏。
我隨著手指所瞧，“那裏……那裏應該是王宮吧！”
“王宮？我自小便在柳州，沒見過王宮，裏面應該很好玩吧？我們可以進去瞧瞧嗎？”
王宮這我熟，幾萬年前在戲文裏聽到皇宮這一詞，為了弄懂王宮我決定親身經歷便讓柏舟帶我游觀。
作為我半個徒弟的淺桑，我得帶她入門。只有親歷，才會有所感悟。
“那我們便去瞧瞧！”
飛到王宮處，我為自己與淺桑附上隱身咒。
這樣，便能隨意行走。
淺桑一眼便相中了禦園裏中的青菜，拉著我便來到禦園，我坐在禦園的石亭中。可不到一會，淺桑驚魂未定地跑過來，臉頰兩側還掛著羞恥的紅暈，這妮子何時變得如此嬌滴滴的，耳根與脖子都紅了。我問她也不說，扭捏的動作讓我更加好奇，她究竟看到什麽，莫不是看到哪個宮女與侍衛……
“別去那邊……”
淺桑看我準備去一探究竟，將我攔住。
“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？你不會是看到一男一女……”我笑道。
淺桑直接捂住我的嘴，猛地點頭，瞬間，我瞪大雙眼，胃裏有什麽東西在翻滾。
話本裏的東西還真的能在王宮裏看到，誠不欺我。
高墻深宮裏，險象重重，一切皆有可能。奪得盛寵也不一定會平安無事，若是被厭棄、被陷害，結局還是會一樣淒慘。月老曾說，情不可避，唯以真心換真情。可這番說辭在王宮裏怕是很難成立，後宮嬪妃大多都被宮城所困，既得不到君王之愛，白白蹉跎大好年華，又失了本心，成為護食的猛獸。她們似乎忘了，自己護得那塊肉，早已腐爛、發臭。
入了宮，便是局中人。宮女侍衛私相授受早已見怪不怪，暗自私會已是王宮裏常見的事。
“你慌什麽？他們又看不見我們！”
淺桑被種下巨大陰影，腦袋像小孩子玩得撥浪鼓一樣搖頭。未經世事的小妖一時撞破這種事情，真是難為她了。
“看煙花嗎？”右手擡起，打了個響指。
“煙花……”淺桑喃喃道。
還沒等她反應過來，我便施法在此處放了煙花。淺桑擡頭跳起來歡呼，我心裏也愉快。每一幀的綻放都在一瞬間,綠色、紫色、黃色等映照在我們的臉上。
煙花綻開後不久，從草叢裏還未幹完事的那對男女慌亂地跑了出來，衣裳還未穿戴整齊，瞧這倆的穿戴應該還不是宮女與侍衛……
“就是他們！”淺桑拉著我的衣袖，低聲說道。
“哦,就是他們啊！”我專門拉長音，雖然他們聽不到，但是我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屬實是令淺桑心悅誠服。
煙花的聲音離他們不遠，若是有人來了，他們不就被發現了？所以如今之計唯有落跑。
“他們嚇到了你，我自然是要嚇唬嚇唬他們！他們真是膽大妄為，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，卻不知冥冥之中命運已經為他倆寫下了結局！”
不管我今日放不放煙花，他們所做的虧心事自然不會一帆風順，終會有被揭曉的一日。
淺桑有些不太理解，懊惱的撓了撓耳朵。
隨後，各宮皆掛上燈籠，皇宮每一處都亮了起來。正逃跑的那對，被當場抓了個現形。
趁著人皆聚在此處，我拉著淺桑去了禦膳房。
“我想吃點東西！”尋味而來，伺機而動。
“你不是神仙嗎？神仙不是什麽都手到擒來嗎？”說罷，淺桑揮袖點亮禦膳房。
“禦膳房的東西可是一絕，我能不來嘗嘗？”
“這麽晚了，能有什麽好吃的，還不如吃根蘿蔔，脆生生的。”說罷，淺桑隨手變出蘿蔔，隨意擦擦張口吃進嘴裏。
大蒸籠裏有水晶包，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的餡料，色澤不一。
“淺桑，有你喜歡的胡蘿蔔欸！”
“哪裏，在哪裏？”淺桑立即湊過來，看到胡蘿蔔兩眼就放光，果真是天性難移。
“這裏有素有葷，我們分而食之。”
毫無疑問，我的這個想法淺桑甚為讚同。
我隨手一揮，卸下隱身咒，隨後便開始與淺桑大快朵頤，正吃得津津有味時，墻壁上映照出一黑影。
確實沒意識到還有人深更半夜地還躲在禦膳房，淺桑吃了蘿蔔之後，膽子倒是漲了不少，直接擼起袖子，將躲在暗處的人拉出來。
“淺桑，先放開他吧！”
原來是個少年，年紀與淺桑相仿，穿著單薄的藍衣，眼神透著稚嫩。
淺桑放開他，舉起左手的包子，遞給旁邊的少年，“你一直躲在那餓了吧？這個給你。”
少年接過，水潤雙眸盯著眼前的女子，淡色的唇回以微笑。
淺桑一楞，心中不知想著什麽。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面對淺桑的問題，少年不緊不慢地回答：“姜奐！”
兩側的劉海將他的眉角襯得若隱若現，兩鬢間的墨絲垂落在胸前，語氣淡雅，目光不離淺桑。
“你可曾看到什麽？”淺桑驀然靠近他，上下打量他，送他一記眼神警告，姜奐被嚇得連連後退，連忙擺手。
“那就好，什麽都沒有看到對你來說可是好事！若是看到了，我就整日去夢裏找你，讓你不得安寧！”
“淺桑，你別嚇唬姜奐，你看他臉都白了。怎麽黑崽不在，你就不乖了！”
一聽黑崽，淺桑便默默退到我身邊，我遞給她素包子，她便開始狼吞虎咽。
“小妹冒犯了，還請姜公子海涵。”我上前與姜奐交談，姜奐舉止是個文人。
姜奐微微頷首，道：“沒事。”
“瞧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，倒不像侍衛，難不成是太監？”
誰知淺桑又冒出這一句話，我真是後悔與她說了皇宮之事，現在不知該如何收場，看著男子好像未有發火的跡象，我拉著淺桑向門口走。
“怎麽了？你不是還沒有吃好嗎？”淺桑定在原地，一臉疑惑。
我：“……”
“你沒看姜公子也餓嗎？總得留一點給他！”半天，我想出這個原因，朝著站在對面的姜奐扯出一個笑，可淺桑還是不願意買賬。
“在下不是太監，也不是侍衛。”姜奐說罷，兩只桃花眼綻開笑意，嘴裏發出笑聲。
“那你是……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？”
淺桑走過去細細打量，這扮得也忒天衣無縫了吧！
好家夥，我真想在淺桑的腦袋上捶一下。幸好姜奐大人不記小人過，若是碰到個難纏的，還比較難脫身。
“這裏是在下的家，在下是君上的弟弟濂王姜奐。”姜奐緩緩道，說罷，好笑地看向淺桑，重點強調：“可不是太監！”
此話一出，淺桑看著我道：“滄笙你知曉他在說什麽嗎？”
“你說呢？”話語剛落，我施法讓姜奐暈了過去，明日他醒來只會覺得是一場夢。
君上的胞弟，這可不敢惹上，我提醒淺桑以後對他避而遠之。
“為何？”
“王宮裏的人要麽是藏得深，要麽便是單純蠢得要命！”
不知姜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，還是警惕為好。
“我倒覺得他像個不谙世事的大傻子！”淺桑思慮許久最後小聲喃喃道，我聽到後搖頭嘆息道：“那你就是二傻子！”
……
第二日晨起，坐在銅鏡前洗漱。
在梳洗的時候，突然發覺那撮赤紅的發絲最近長得越來越多。以前我都是將它藏在墨色之下，用發飾擋起來，如今藏起來怕是有些吃力，只得用些大些的發簪倉促地擋住。
“淺桑，好看嗎？”
“主人見了絕對目不轉睛！”
披上黑崽的披風，一切準備就緒，我看著淺桑充滿底氣道：“走！”
路過那家我曾去過的成衣店時，許多人聚集於此。我與淺桑都是愛熱鬧的，在其中一個旁觀小姐的口中得知，這家店準備關店，店主要回老家。
“佑臨城裏的成衣店只有這家合我心意，可惜了！”
“是啊，不知店主是怎麽想的要回老家！”
抱怨的皆是些豆蔻芳華的俏麗女子，無一不是佑臨城貴女，我同淺桑也挺惋惜，畢竟我買過這家衣鋪的衣裙，價格與衣料質量合理，而且樣式也不重樣。
“不過我聽說，店主把這家店鋪轉讓給其他人了。”
“真有此事？”
“就是南郊新搬來的那戶人家，聽說他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，不知道他們要這家店鋪幹什麽。”
……
“你聽說了嗎？”女子放低聲音，朝另一女子低聲耳語。
“什麽事？”
“駐守柳州的邊境軍回來了，這次漓靖侯世子也會出現，你確定不去湊湊熱鬧？”
“漓靖侯世子？他回來了！”女子聲音激動到破音，手舞足蹈，完全將平時所學的矜持扔到一邊。
“是啊，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瞧瞧？”與之對話的女子邊說話邊強調讓她不要太過招搖。
“怪不得你今日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呢！”
“那可不？我曾經有緣見過世子一面，長得甚合我心。”
……
兔子的耳朵最為聰靈，我能聽到，淺桑亦能。淺桑悄聲提醒我，漓靖侯世子就是黑崽。
“真會沾花惹草！怪不得不讓我隨他一同回佑臨，原來是怕我擋住他的桃花！”語氣中懷有深深的抱怨，雖然知道黑崽
這一個個皆是些京城貴女，不是家財萬貫就是官宦世家，這個黑崽，真會引人註目。在天界如此，如今在凡世亦是如此，低調一點不好嗎？出門前，淺桑還專門在我頭頂上戴了頂鬥笠，讓我低調出現在他面前。
“淺桑，我覺得我不能再等了！”我朝著淺桑的耳畔低聲說道。
“什麽意思？”淺桑不解，歪著頭問道。
我抿抿嘴，一本正經道：“就是那個意思！”
當然是早些得到他，讓她們都死心。
剛準備施仙法瞬移，可一股濃重的妖氣席卷而來，而就在不遠處，就在成衣店門口。
不知不會有什麽影響，我神色一凝，啟唇道：“淺桑，你先去，我隨後就到。”
“哦！”淺桑心底有些驚詫，但還是乖乖聽我的話離開了。
看著淺桑離開視線，我也離開了原地。
很快，所尋目標就是不遠處停著的紅棕色馬車。馬車外部裝飾豪華，車旁的侍衛都是些小妖，但修為不低，實力不可小覷。一個拂袖，我隱身前去查探，雖沒有被馬車外的小妖察覺，但是到馬車外時，馬車裏的人出了聲。
“在下未曾見過仙上，仙上特地拜訪，真是令在下不甚榮幸！”
言畢，馬車上的車簾被施法吹起，裏面的人從裏面出來，飛到我的面前，嗅到他身上一陣若隱若現的芳香，仔細端詳，是他!是那日讓侍女送我回來的人。
我施法現身，掀開鬥笠兩旁的輕紗。
“原來你是妖，那日我竟絲毫都未曾察覺到你的妖氣。今日你釋放妖氣特意引我來此，定是有所圖謀，說出你的目的！”
男子唇角微揚，丹鳳眼上的眉峰輕挑，讚同地頷首，道：“上仙果然聰敏。”
“析影見過仙上，應早些向仙上稟明我的身份才是。”他還特意清了嗓，作揖後板正身板，可還是自帶一種慵懶氣。
析影？我對這個名字頗為震驚，再仔細看他的模樣，確實是妖界第一美男，是只赤鹮。當時去妖界時，我無意間翻開郗卣送我的《妖界美男圖》時曾經對析影的容顏印象甚深，怪不得那日在雪地裏相見時便覺得有點熟悉感。
若是能見到析影，那就能見到焚月那個家夥，說不定還能趁機報個仇，誰讓當時他打傷我的黑崽。
“不敢當，我不過個逍遙散仙，怎擔得析影公子如此大禮！”
“我這人散漫慣了，平生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，最不喜他人指揮做一些我不願意做的事。”
析影婉約一笑，我知曉那是他在敷衍了事。
“我又豈敢令仙上為我辦事？不過就是想請仙上暫時去在下的居所小住幾日。”
“所以我只是提前通知仙上您罷了！免得您事後埋怨在下。”說罷，赤色衣袖隨手一擺，拿出一把鎏金笛頂在我的額頭上，輕輕一點，我便闔上雙眸。
竟敢給我下沈睡咒，身體沈睡，意識卻鎖在身體裏。
我被抱入馬車，外面的侍衛駕馬離開，顛簸了許久，馬車停下，又被抱著不知進了何地。
“仙上覺得這所宅子如何？”
醒後，我被侍女帶入大廳，所經之地都富山水情趣，修竹園林、冬梅苑、水榭亭。大廳內，析影隨意地喝著酒，酒香飄滿整個大廳。
看到我，析影停下喝酒，打量著四周，問我問題，我敷衍地點頭，“這是何處？”
“佑臨南郊，我新買的宅子。”
“原來你就是買下成衣店的那戶人家。”
析影默認地笑了笑。
“你將我帶來南郊有何用意？”
析影倒了杯酒，遞了過來:“找個酒友。”
我警惕地接過，卻遲遲未曾下口，似是看出我的想法，析影一飲而盡。
“仙上的酒力定是比凡人好些，第一次相見時，仙上情緒低落，想必需要酒來發洩吧？”
這個理由，我能接受。不過今日我的心情很好，不需要多喝酒。可是若不答應他只會徒增煩惱，“這麽點酒？”
“正好，我存了多年的美酒，準備在佑臨城開個小酒館，仙上您先來嘗嘗鮮。”
這話的用意是為了讓我品品這酒。
我也是愛酒之人，曾經釀過一種酒，為它取名忘九霄，與黑崽一起下界看了場戲之後喝得一幹二凈，最後還是黑崽將我背回了瀛陽殿，醉了整整七日，醒後還去了宏槊殿旁敲側擊，應該是沒有做出出格的事。
可是青華剛好目睹了一切，偷偷將一切告訴了我，那日黑崽將我背回伊寧閣，剛放到床榻上，黑崽的腿便被喝醉的我緊緊抱住，動彈不得，而我差點掉下床榻，一邊流口水一邊還嘟囔著“再來……”目睹的人不止青華一人，還有我的仙侍卮倪、郗卣。
其實這還不算什麽，曾經與郗卣偷喝酒仙的酒喝得爛醉如泥，腦子一熱差點把瀛陽殿的殿門給拆了，醒後甚是懊惱。經過忘九霄酒醉事件後，我便決定對酒少些依賴，讓卮倪將忘九霄埋入瀛陽殿的花園裏。然後我便再也找不到酒了，卮倪藏東西真的特別拿手，至今沒有人可以超越。
“既然你找上了我這個酒鬼，可不要後悔今日這個決定？”
析影唇角彎起得更深。想必沒人同他一起鬥酒，一直很遺憾吧！兩壇下肚，析影刮目相看，認同地頷首。
微挑眉，食指勾了勾，滋滿酒水的唇輕啟：“再來！”
析影應了我的要求。
“平常人半壇就倒，仙上果然豪橫！果真是我看上的酒友，就是不同凡響，我析影教你這個朋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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